学琴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犹如嚼了一枚青橄榄,虽然涩涩的,回味却是甘美的。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在师范读书时,最怕的功课是“还琴”。
上课的时候,琴法老师先把新课弹一遍给我们看,略略指导了弹法的要点,就令我们各自回去练习。一星期后我们须得练习纯熟而来弹给老师看,这就叫作“还琴”。
这一个星期,我们得见缝插针地去琴房,“幼师班”的同学似乎是不吃饭、不睡觉的,十几间单人琴房永远被她们占着。中午从食堂出来,饭还在喉咙口呢,赶紧奔赴琴房,即便这样,单人间是没指望了,大琴房,也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能抢到一张坏了一个琴键的空琴,那就谢天谢地了。倘若“还琴”前,还需抱一下佛脚,那就必须不吃中午饭,上午第四节一下课,就直奔琴房,能练上一个小时,至少能把右手旋律、左手和弦,配起来了。至于熟练的程度,有时还可以在熄灯后躺在床上练习“徒手操”的。
“还琴”时,老师站在讲台前,他的背后是一架高悬的键盘,他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时候,就可以一只脚踩踏板,两只手在上面演示。下面,我们每人一架风琴,一排一排坐着,按照学号,演奏。其实老师的眼睛是看不到我们的手指的。“然而他会听出我们按错哪一个键板,即使键板全不按错,而用错了一根手指时,他的头也会急速地回转,向我们一看,这一看表示通不过,老师指点乐谱,令我们从某处重新弹起。小错从乐句开始处重弹,大错则须从乐曲开始处重弹。有时重弹幸而通过了,但有时越是重弹,心中越是慌乱而错误越多,这“还琴”便不能通过。”后来读到丰子恺的文章,我就猜想,大概天底下的琴法老师都是效法李叔同先生的,程序、章法“如出一辙”。而且老师的风格也一律“温而厉”。“下次再还。”一锤定音,于是如坐针毡地听完所有同学的还课,不停地检讨自己的过失。然后心中带了块沉重的大石头走出琴房,发誓刻苦练习,这一周,为了能抢到练琴的位置,连晚饭也不吃了。
就这样艰辛而严肃的练习,我们“普师班”竟然出了几位专业级的人才,有同学考到音乐学院深造,毕业后当了中学音乐老师;有的不仅会吹黑管,还学会了音乐创作,成了音乐家协会的会员,还担任了音乐学院的领导。
我是不成器的,毕业后,学校安排我教一个班级的语文课,兼任一二节音乐课,我也只能敲敲和弦,打打节奏,滥竽充数罢了。
倘若当年,我也像幼师班的同学那样,用“如临大敌”的态度来弹琴,用“如见大宾”的态度来听人演奏,也许我还能在单位的联欢会上露一手呢。
但不管怎样,学琴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犹如嚼了一枚青橄榄,虽然涩涩的,回味却是甘美的。
这样的滋味,我考研的时候又温习了一遍。
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这辈子没有享受过在大学的林荫大道上徜徉的浪漫,再加上填写各级各类表格时难免“最后学历”的尴尬。所以年届不惑,我动了考研的念头。
悄悄地报名,暗暗地用功。毕竟不年轻了呀,有些概念昨天记住了,今天就遗忘了。我就想了个笨办法:录音。我把教育学、心理学所有的名词概念、著名论述,整整四大本的习题,录了五六盘磁带。我拖地板的时候,我剥毛豆的时候,我洗衣服的时候,就一遍一遍地听。外语,那是堡垒,口语交际、阅读理解、中译英、英译中、写作,逐个击破。口语交际,100套题目做下来,得分率就上85%了……三个月下来,及格,问题不大了。
考试那天,碰见了一个年轻的同事,她竟然认为我是来监考的。
我的研究生同学,也有几个和我同龄的,大家惺惺惜惺惺。当然后面的学习,包括论文的撰写、答辩,也是艰辛而严肃的,可是回想起来,真的是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有人说,原来那些让你流泪的往事现在可以笑着说出来,那些不堪已经变成了你今天的骄傲,对此,我心有戚戚焉。(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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